干祖望

　　曾有这样一个灯谜，是“老鼠活在古书箱里”。老鼠要活，首先就是要吃。书箱里不问可知，都是书本。古书当然是旧的老的。所以谜底就是“吃老本”。吃老本，典出何书，没有查到。
老本也者，是你过去经营、积累的是供你今后可以赖之生活的财产或知识。吃，就是你取用这一个考本来满足你的需要。因之这个老本应该愈多愈妙。
财产的老本远远不及知识的为好，因为前者愈吃愈少，而后者可以吃用不尽。所以，南宋学者王应麟(1203—1296年)曾谓：“人遗子，金满篓，我教子，惟一经”。金是财产、经是知识。有识之士，当然有有识之心，也必然说有识之言。
不过时代车轮是永远也不会停止滚动的，它从南宋开始滚了八百年到今天，哪能还在原地驻足。现在知识的更新换代，周期愈更换愈快，一日千里的如奔如飞，你在几十年前积累的老本，在今天是否还能够用。仅仅凭你四、五十年前的经典著作、诸子百家，以“不变应万变”能吗?且看《灵枢·痈疽第八十一》的外科病19个，治愈的6个，死的13个，治愈例数仅为31．6％。现在你以这样水平来当医生，在医院还有坐位吗?
例如以“金实不鸣，金破亦不鸣”九个字能应付得了由十多种疾病造成的嘶哑吗?凭“声高者实、声低者虚”八个字来处理耳鸣够吗?而且更有非震动耳鸣和震动性耳鸣两种绝对不同的耳鸣你知道吗?靠“新病多寒、久病多热”八个字来治疗鼻炎能解决得了疾病吗?我看不阅新书而仅靠老本的人是茫然不知的，更遑论者本就不多不厚者！
再读书，一般人认为是年轻人的事，在老一辈的似乎可读可不读。事实的确可以如此说，但你已脱离了临床者可以，你如仍在临床则不可，疾病魔鬼决不“敬老尊长”而不和你挑战的。孔丘(公元前551一前479年)“朝闻道，夕死可也”(见《论语．里仁》)，顾炎武(1613—1682年)强调“君子之学，死而后已”(见《顾亭林诗文集·与人书六》)，薛福成(1838—1892年)“皓首穷经”(见《庸庵笔记幽怪》)。甚至陆游(1125—1210年)竟然有老人可以“读书有味身忘老”(见《剑南诗稿·不寐》)的永保青春的感受。难道在你身上，就不行吗?
同时，必须提醒一下，这里并非强调老人要读书而年轻人可以放松，因为所谓“老本”，都是在年轻时积累而成的。你不有老本，怎能接受新的知识。无根之木，百天难活；无源之水，一泻而干。你没有接受能力，哪有吸收本领。故而《乐府·长歌行》慨叹“少壮不努力，老大徒伤悲”了!